文 / 馬曼容

編輯 / 洪健倫

沙龍攝影 / 陳又維

沙龍側拍 / 林軒朗

時間：2018年11月11日

香港第三屆「首部劇情電影計畫」大專組獲獎作品《淪落人》（Still Human），新銳導演陳小娟描寫一名因為工地意外奪走了行動能力的男子梁昌榮，發展出他與外傭從排斥、磨合，到實現彼此夢想的主僕關係。跨越身體缺陷，也越過膚色、語言、年齡的藩籬，影片利用細膩人文視角，回望香港草根底層的互動交流，流露出簡單且真誠真摯的溫暖情誼。

街頭即景激發靈感

說起故事發想，陳小娟提到偶然在路上看到的畫面，是一名坐在改裝輪椅上的殘疾男子，輪椅後方的踏板上還站著一位菲律賓女子。當下她覺得這個畫面特別美，但回過頭反思這位菲律賓女子，假設是她的外傭會不會太親密？但外傭是不是就不值得擁有愛情？當下有不好的想法和偏見從腦海中閃過。

她隨而提到，菲律賓外傭其實已經存在在香港很多年，但在香港，人們總是喜歡將他們分開排外，對他們的認識也僅僅來自新聞，並沒有加深一層去關心他們的原生家庭，或了解他們的人生與夢想。每每看見外傭朋友坐在公園裡、天橋上聊天，或許有嫌棄之心萌生，但背後卻沒有好好理解他們，可能去咖啡廳聚會需要高消費的苦衷。「在香港，外傭越來越沒有空間可以生存。」陳小娟說道，也因為當下看到這樣的畫面，做了許多田野調查，因此，更想把這樣的題材搬上銀幕，拍出來與觀眾有更多討論。

打造笑中帶淚的小人物逐夢記

談及《淪落人》的片名，陳小娟興奮表示，當下寫完故事，就覺得兩人個故事如同「淪落人」，但並非負面意思，而是如同白居易的詩所述「同是天涯淪落人」，剛好有緣分遇到彼此；下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識」，也希望不用去計較我們是不是同一類人，能相遇就是緣份。陳小娟提到這也是電影想帶給觀眾的感受，既看似一個傷感的故事，但其實藏有搞笑的語言趣味，也有讓人流淚感動的時刻。

邀請黃秋生飾演殘疾人的出發點，在於這個角色必須是一個外表長得很不溫柔，但髒話卻又說得很好聽流暢的演員。經過討論，覺得黃秋生非常適合這個角色，於是鼓起勇氣約他見面。陳小娟說，黃秋生本身十分關心少數群體，尤其是外傭在香港融合生活的問題；加上自己從沒演過這一類型的角色，故事支線有與兒子間的父子情誼。同時他也照顧過甫過世的年邁母親，知道輪椅行動的困難不便，儘管這個角色的挑戰並不輕鬆，但黃秋生仍躍躍欲試，隨即答應出演。

陳果任監製，手把手克服低成本挑戰

會選擇《淪落人》作為首部劇情片拍攝的原因，其一是剛好正逢時期報名，自己也有資格參賽，而彼時反覆思索、感受很深的題材，就是關於菲傭和雇主的故事；其二是因「首部劇情電影計畫」的預算限制（大專組獲獎金額325萬港幣），讓她不希望用很大折扣去剝削工作人員，所以許多天馬行空或動作武打的場面都暫且無法實現，於是找到一個自己感興趣又比較可執行的故事去拍攝。

因之前就與陳果導演結緣，加上許多前輩都推薦陳果擔任監製，於是陳小娟就打了通電話請陳果幫忙合作。談到本次合作中與陳果的交流，陳小娟提到陳果自己也是執導小成本獨立製片出身，所以他更懂得低預算拍片的艱辛。整個製作過程中，「預算」也是陳果最把關的事情，他非常清楚如果拍攝期間超支，後期就會很麻煩，他會換掉工資太高負擔不起的工作人員，或透過關係得到相對便宜的支出，加上演員李燦森也是通過陳果一通電話請來出演。

原本可能只是素人演員組合的《淪落人》，如今有黃秋生、李燦森和葉童的加持，製作成本也在陳果的牽線控制下，讓起先要700萬才能拍完的電影，最終得以在計畫限制的預算內製作完成。

「鮮浪潮」與「首部計畫」注新血，期待香港影壇百花齊放

前有入選鮮浪潮的短片《兒女》，同樣關心小人物的生活面貌，陳小娟提及自己特別對性別議題、女性主義和哲學宗教都感興趣。不論是《兒女》中外表內心呈現對於信服上帝的掙扎，或《淪落人》裡如何看待描寫雇主和外傭似父似女似家人的親密關係，人物內心的矛盾與糾結，都是特別吸引陳小娟去挖掘創作的故事。

近年香港電影有鮮浪潮為影壇注入新血，也有「首部劇情電影計畫」的屢屢成功，問起兩項計畫皆參加過的陳小娟導演，她審視現今香港影視狀況，認為香港逐漸意識到產業出現斷層，儘管鮮浪潮是一個嶄現自己的平台，但獲獎並不一定有業界牽線的約定。後續不論是首部劇情電影的推動，香港的導演協會也重新開設導演班、編劇班等，更因為近年新導演的優秀出色，讓產業不再迷信於大導演大卡司的票房保證。

相反地，電影公司會嘗試找新導演拍片，此舉雖也可能是出於成本考量，但新導演也逐漸藉由高品質新生命的作品，證明自己不只侷限在小成本製作。從鮮浪潮到首部劇情電影計畫，他們的共同目標就是提拔更多新銳，而新銳導演也可以將此視為一條道路，先參加ifva、鮮浪潮，準備好就可以嘗試首部劇情片。陳小娟認為越來越多的機會是現今新銳導演所需要的，也期許未來香港電影繼續百花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