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情色電影、通俗商業電影到社會派電影 周防正行之大道無形
2019-10-30

2019金馬影展焦點導演:周防正行

 

周防正行,1956年生於東京。出道於粉紅電影盛行的八○年代初,曾任若松孝二、高橋伴名等情色大師副導,客串黑澤清導演的《神田川淫亂戰爭》,贏得首次機會執導粉紅電影《變態家族》。以《五個光頭的少年》《五個相撲的少年》受國內外影壇注目,1996年《我們來跳舞》拿下日本電影金像獎大滿貫。代表作尚有《嫌豬手事件簿》、《跳舞吧,卓別林》、《窈窕舞妓》,最新作品為《王牌辯士》

 

0601電子報Bar

 

文/吳文智

 

「我想把自己有興趣的事情告訴全世界。」周防正行是風格特質難以勾勒的電影大師。他的作品題材類型多變,從入行拍攝粉紅電影情色處女作,到憑藉通俗浪漫商業片聞名全球,忽而沉潛多年,轉身拍起嚴肅批判制度的社會派電影,接著又追尋起默劇、芭蕾、舞伎、辯士等藝術文史的共通本質;但他的風格手法卻又大道無形,如水般不著痕跡的幽默感與溫暖批判,不斷激發觀眾的好奇心,認識表相下的另一面真實日本。

 

對有興趣的事,周防正行總是極度投入,但他年少時代卻總在迷惘中度過:中學熱愛棒球卻因受傷放棄,高中畢業找不到人生目標,即使重考兩年大學上了第一志願,入學後依然感到茫然沮喪。直到通識課被影評家蓮實重彥「電影表現論」啟發:「電影只是自己眼中所看到、所反映的一切」,拍電影不需要什麼哲理或高深見識;他相信自己找到人生目標,從此投身拍片尋找電影夢。

 

這種對人生目標的茫然,從迷惘中找到自己興趣價值,進而重新點燃生命的熱情,後來都成為周防正行早期商業電影主角的重要脈絡:《五個光頭的少年》逼不得已出家修行、繼承寺廟家業的搖滾客,或是《五個相撲的少年》被迫替相撲社團出戰的大四畢業生,抑或《我們來跳舞》著迷美女教師而學社交舞的百無聊賴中年上班族,不管是被逼、被騙,還是陰錯陽差誤上賊船,沉睡基因卻因此被喚醒,人生轉彎,發現真正的春天。

 

人生真能這麼浪漫?周防正行入行尋夢過程就是如此熱血:八○年代低成本粉紅電影當道,他的職務是拿浴巾遮女星,收入不高、體力很操,但他樂在其中;二十八歲首度當導演,他才開始思考自己到底想拍什麼,想起初衷「拍一部最喜歡的電影」,於是模仿心儀大師小津安二郎經典《東京物語》,拍出情色版《變態家族》,結果深受蓮實重彥讚賞,還被選為年度五大,激勵周防正行只當導演的決心,而他確實夢想成真,在黃金三十歲接連拍出幾部「好玩又有趣」的娛樂商業片,既賣座又得獎,甚至連好萊塢也搖旗招手。

 

當各界以為周防正行將就此走上商業大導演之路,踏入四十歲的他卻因為找不到有興趣的題材,猛然停下拍片腳步,轉而出版了多本小說與散文,以作家身分活躍在日本文壇。直到一樁冤獄事件引起周防正行好奇,讓他的興趣從「人們有趣的生活」轉移到「國家與人權」,日本僵化的刑事審判過程讓他大為震驚,興起了拍成電影的念頭,經歷三年多的田調,完成《嫌豬手事件簿》。距離他前一部作品已十一年之久,本以為社會派電影曲高和寡,沒想到得獎連連,叫好又叫座,更掀起日本司法改革風潮、制定修正法案,促使五十多歲的周防正行續拍了關於重症患者病危處置的《臨終信託》。

 

恢復電影創作熱忱的周防正行,接下來的作品題材卻轉移至藝術文化傳承,紀錄片《跳舞吧,卓別林》談默片巨星與芭蕾,《窈窕舞妓》以寶塚對照京都花街,新作《王牌辯士》透過默片與辯士談電影夢,描繪觀眾欣賞電影那種生命最純粹的感動。他雖也認為「電影最終屬於觀眾」,但他作品總呈現自己有興趣的事物,把現實中精彩的部分以最合適的方式表達出來,對於不同類型與題材的轉換,他認為「不要為配合電影風格來尋找題材,而是找到有興趣的題材,再去思考電影形式」。周防正行說:「我對流派不是很在意,只是拍自己想拍的,我會繼續堅守這一點。」

SHARE